朴槿惠總統昨天啟動了修憲討論的發動機。朴總統在國會預算案施政演講中正式宣佈“推動任期內修憲”，她表示：“為了在任期內完成修改憲法，將在政府內設立旨在修改憲法的機構，著手準備修憲案。”
朴總統在強調修憲的必要性時表示：“1987年修訂後實施30年的現行五年單一任期總統制憲法，雖然適合過去民主化時代，但現在已經成了不合體的衣服。”朴總統指出，現在已經到了構思和打造讓大韓民國實現新的騰飛的“2017年體制”的時候，“希望國會儘快組建憲法修訂特別委員會，收集國民意見，就修憲的範圍和內容進行討論。”在朴總統的請求下，政界整體將進入修憲政局。
曾經宣稱“修憲是吞沒一切的國政黑洞”而對修憲討論持否定態度的朴總統，讓人覺得她的修憲論突如其來。有不少憲法學者和政治學者對她以這種方式提出左右百年大計的國家重大議程感到震驚，甚至懷疑她的真實意圖。因為就在僅僅兩周前，總統政務首席秘書金在元還就新國家黨李貞鉉代表和院內代表鄭鎮奭等人提出的修憲論表示，“青瓦臺的明確立場是，現在不是提出修憲問題的時候。”金在元昨天就此請求諒解，“當時我正在就施政演講等修憲問題起草講話稿，”“不能提前洩露。”青瓦臺作為國政運營的司令部，為了迎合總統的發佈還使用了“明確立場”這種辭彙撒謊，這怎麼行？
就在青瓦臺改口的兩週期間，本來是疑團程度的“崔順實事件”演變成了“崔順實門”，總統的支持率也跌到了歷史上最低的25%。如果不能消除人們對於青瓦臺為了掩蓋“左順實、右柄宇”醜聞和“瘸腿鴨”而展開修憲這一黑洞的疑心，修憲論肯定會喪失動力。舉雙手歡迎總統推進改憲的新國家黨前代表金武星昨天也明確表示，“目前國民存有疑問的部分，必須查個一清二楚，”“這絕對不是可以靠改憲掩蓋的問題。”
朴總統力陳：“現行五制單一任期總統制憲法雖然適合過去民主化時代，但現在已經成了不合體的衣服。”“現在到了克服1987年體制、構思並打造能讓大韓民國實現新的騰飛的2017體制的時候了。”國會議長丁世均曾在6月20日的國會開院詞中表示，“到了明年，所謂的‘87年體制’產物的現行憲法就要迎來制訂30年，”並力主第20屆國會應成為完成修憲的“憲政史上的主角”。1987年民主化抗爭後誕生的現行憲法，阻止了當時的長期執政，是“一盧三金”政治妥協的產物，其壽命已到了盡頭，這一點是形成了國民共識的。
在五年單一任期制下，急於在任期內建立政績的總統因為經驗不足和倉促出臺的政策、爭取更迭政權的在野黨的國政掣肘、執政每到第四年必然會出現的瘸腿鴨（政權末期的權力分散），造就了失敗的總統。87年以後的5名前任總統，在朝著新總統傾瀉般的歡呼聲中黯然卸任，朴總統也面臨著投來的失敗的陰影。朴總統的吐露是很有說服力的：“我國的政治，由於下屆總統大選始於舉行總統選舉的次日的政治體制，極端的政爭和對抗陣勢成了家常便飯，反復出現著以創造政權而不是民生為目的而鬥爭的惡性循環。”
總統關於“時機上現在修憲恰逢其時”的判斷是有道理的。歷屆總統每到任期後半期，就會感受到五年單一任期制的局限之處，提出修改憲法。但每當這時候，有望成為下屆總統的候選人總是“以企圖延長權力”為由設置障礙，最終不了了之。不得不承認，昨天今天，有力的“未來權力”尚未出現在可見的範圍，這種政治環境是有利於修改憲法的。在國會議員中有192人是“推動第20屆國會修憲的國會議員之會”的成員，接近了必須得到在籍議員三分之二以上贊成才能通過改憲決議的200人之數。
但是，在野黨的有力候選人、共同民主黨前代表文在寅昨天表示反對，“朴槿惠牌改憲，是旨在延長政權任期的第二個維新憲法嗎？請總統消除‘崔順實門’的疑惑並專注於拯救經濟民生吧。”民主黨內親文（親文在寅）派國會議員據推算大概在60人左右。國民之黨的安哲洙議員也聲稱，“國會議員選舉制度的改革優先於修憲”，表現出否定的看法。國會內部雖然修憲的氣氛十分成熟，但如果朴總統和青瓦臺想要克服在野黨總統候選人的反對順利推進改憲，就必須在改憲中閃開一步。
朴總統昨天表明了在政府和國會裏成立“改憲機構”和“憲法修訂特委”，雙軌推動改憲的意圖。青瓦臺政務首席秘書金在元昨天也流露出“改憲必須由總統主導”的心聲。當初盧武鉉、李明博總統在任期進入第四年時提出改憲論時，出面阻止的不是別人正是朴總統。別人推動改憲時是“企圖延長權力”，自己改憲就是“開創大韓民國未來50年、100年百年大計”嗎？朴總統今年4月份與報社編輯局長、報導局長的見面會上，曾就改憲表示：“當經濟復蘇之後，凝聚國民的共識再改，豈不是更好嗎？”現在經濟究竟是否已經復蘇，恐怕贊成的人不會很多。
既然總統已經提出了改憲論，眼下把球踢給國會，是順理成章之事。將能左右國家大計的改憲，不能成為政界的專屬之物。金武星昨天提議成立“泛國民改憲特別委員會”。 韓國憲法學會前會長張錫權也提議，“這不是立法機構或者政府等主導的事情，應該組建獨立的‘憲法修改特別委員會’。”既然改憲案即便在國會得到通過，也需要經過全民公投，何不如在制訂改憲法案的時候就取得國民的一致呢？
改憲是為了對五年單一任期制的弊病進行治理，其核心是權力結構的重組。權力結構可謂是百家爭鳴，既有朴總統承諾的“4年兩任制”和國會議員們喜歡的議員內閣制，也有總統負責外交和國防、實權總理總攬內政的“分權型總統制”等。尚未出現下一屆競爭者的親朴（親朴槿惠）派勢力則喜歡“潘基文總統加親朴總理”為骨幹的分權型總統制。再加上要湊好總統和國會議員的任期，還有縮短下屆總統任期的難題，事實上有很多人對於朴總統任期內究竟能否改憲持懷疑眼光。
儘管如此，如果不徹底動搖目前的格局，韓國政治的狀況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繼第18屆“動物國會”、第19屆“植物國會”之後，第20屆國會在開院以後的5個月期間，經歷了4次停滯不前，未能像模像樣地通過一項有用的法案，出現了墮落成為“動植物國會”的兆頭。即便總統任期內不能完成改憲，現在已經到了進入正式討論的時候。
行將開創“2017體制”的新憲法，必須包括統一韓國、與上個世紀80年代不同的基本權和福利觀念、資訊社會和地方分權等。只想對權力結構進行“一點式改憲”是不行的。如果在改憲的漩渦中，不小心對安保、經濟危機的管理出現懈怠，改憲還不如不改。首先，著眼於明年大選的政治謀略式的改憲是不會獲得成功的。朴總統如果想成為成功改憲的總統，就不能有私心。只有那樣，才有可能成為改變大韓民國框架的“定礎式改憲”。
朴濟均 評論委員 phark@dong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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